2012年12月16日 星期日

[轉貼小說翻譯] 告死鳥戰記 STAGE.02 戰場傳說的始作俑者







那天,隸屬地球聯邦軍第3特殊作戰PT部隊“嘯狼”的福里亞·艾斯特准尉和烏戈·梅迪奧準尉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地點位於地球聯邦軍南歐方面軍阿維亞諾基地,中央司令樓地下2層的走廊。時間是在匯報完中東的作戰情況,正要返回宿舍的途中,那時剛過下午三點。

  “喂,這兒什麼時候改殯儀館了?”
  “也許是跟這有關的工種,走錯地方了吧。” 

  ……這就是福里亞和烏戈當時的反應。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有四個人,從頭到腳都被黑色外套遮蓋得嚴嚴實實。凡是能走進這幢司令樓的,哪怕是軍方下屬的民間人士,也應該在明顯位置佩戴證件表明自己所屬的部門。但這一行人——至少在外觀上找不出任何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讓人感覺這裡不是軍方基地,更像是處決犯人的刑場。

  福里亞打量著這幾個人,在走道裡擦肩而過的同時,不禁產生這樣露骨的想法。
  (嘖,一會兒還要出擊呢,真晦氣……)
  這是目擊方內心的感想,但事實上被目擊的一方也有自己的想法。
  (熱死人了!真羨慕他們能穿普通的軍服啊!)   

待烏戈和福里亞的身影轉過拐角之後,莉艾塔將手伸向胸口。維斯納注意到了她這個舉動。   

“我知道這身 ​​衣服非常悶熱,不過在回到柯沃尼德號之前能不能再堅持一下。”   

本想往衣服里送點風的手停了下來,莉艾塔狠狠地瞪了維斯納一眼。不過,這道怨恨的目光也被擋在了厚實的兜帽之外,未能被那個感覺敏銳的上司所察覺。   


他們四人是特殊作戰部隊“FDX小隊”的聯邦軍人,被配置於阿維亞諾基地的司令系統下。這支部隊是基於一些特殊的原因組建而成的,作戰結束後也必須直接向基地司令進行匯報。返回的路上難免會與其他部隊的官兵有所接觸,所以他們必須要穿著這種既“晦氣”又“悶熱”的外套。

  

阿維亞諾基地司令卡爾羅·薩基少將,在軍方內部是個與保守派、革新派都保持著一定距離的中庸人物。維斯納在司令室報告阿哈加爾高原作戰詳情的時候,同席的莉艾塔一直在觀察卡爾羅少將的表情。   

“嗯……四十分鐘的戰鬥,擊毀了十七架武裝外骨骼機兵,二十一輛戰斗車輛。可稱得上戰績驚人了吧,幹得不錯。”   

站在他的立場上,這支部隊的存在想必令他煩惱不已,但少將卻絲毫沒有表露出這樣的態度。伴隨著稱讚之辭,不斷流露出善意的表情,最後還親自將FDX小隊四人送出辦公室。   

“哎,我還是第一次進將官閣下的辦公室呢,沒想到居然如此地平易近人。”   

看不見表情的外套下,齊默少尉發出由衷的感嘆。在司令室附近,除了警衛兵以外沒有其人會聽見。因此奧賽尼中尉也毫無顧忌地答道。   

“這也難怪了,畢竟DC的軍人大多都是佐官嘛。”   

“和邁亞閣下的殖民衛星統合軍當然是不一樣的。不過,就算是在DC以前的舊軍,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啊。”   

DC戰爭期間,齊默和奧賽尼分別在聖十字軍及殖民衛星統合軍中擔任武裝外骨骼機兵的機師。之後又分別在地面及宇宙中被俘,經歷了L5戰役的拘留期後獲得地球聯邦軍軍籍。DC曾經在中東及非洲地區收編過部分聯​​邦軍部隊,也就是齊默口中所說的“舊軍”。

  

“那是當然的吧。我們在被調到這個部隊之前,也很難想像會有這種待遇啊。”

  

對於被維斯納自說自話地概括在“我們”之中,莉艾塔內心頗有微詞。   

(什麼玩意兒……要不是遇上“那種事”,我現在也應該是將官元帥都能見的身份了。不過,我一定會爬到那個位置的。因為,那樣的話退職後所得的補助金也會相差懸殊。)  

不管怎麼樣,在被調到FDX小隊之前從來都沒有機會走進少將辦公室這一點,四個人都是一樣的。莉艾塔、維斯納、奧賽尼已經漸漸開始適應,但對齊默來說這是他在這個部隊的首次出擊——也是第一次的匯報。   

之後再也沒有遇到什麼人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四人回到了停泊在基地港灣的特務艦柯沃尼德號。   
柯沃尼德號是一艘以核動力航母改裝而成的大型艦船。說得極端一些,這艘由兩千名船員操控,全長超過三百米的巨大艦船,唯一的任務便是為FDX小隊提供支援。像這種完全將戰術面上的性價比置之度外的運用方式,當然也有其存在的理由。那是凌駕於戰略面之上,由軍政面所導出的結果。

  

船大了內部空間自然也十分充裕,四人走過寬敞的艦內通道回到屬於他們的軍官室。儘管隸屬於阿維亞諾基地,但基地裡卻並沒有給他們提供容身之所,因此這間房間既是他們的待機場所,又是他們的根據地。   


這間除了四人以外一向無人涉足的房間,這天卻響起了一陣彷彿是低級趣味的人類所發出的歡聲,迎接四人的歸來。   

“呀,死人們回來啦……!”   

僅有四人的部隊,之所以直屬於南歐方面軍司令的原因,所屬基地中沒有一席之地的原因,必須對其他部隊將校隱藏身份的原因,錄用原DC、原殖民衛星統合軍機師的原因,抽調一艘大型艦船隻為支援這麼一支部隊的原因,維斯納將莉艾塔歸納為“我們”而致使莉艾塔心中不悅的原因。   


——所有的一切都源於這個走路歪歪斜斜的男人,丹·沃茲。   

有這麼一家名叫丹尼爾儀器公司的企業。

  

這個總公司位於南歐的槍械製造商,其歷史可追溯到舊西曆的十七世紀。經歷了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擴張後,到瞭如今新西曆時代仍將地球聯邦軍作為主要業務對象。以長期以來在戰斗車輛、戰鬥機、戰艦的火器相關領域擁有很高的市場佔有率著稱,但近幾年可以說是幾乎面臨倒閉的狀態。究其原因,即使不是業界專家也很容易分析得出來。   


丹尼爾公司就是這樣一種過敏體質。   


正如歷史長河中屢見不鮮的那樣,時值新西曆187年的這個時代,戰場也仍然是尖端科學的實驗場。藉由EOTI機構及特斯拉·賴希研究所提供的技術,在舊西曆時代看來完全是空想的武器也成功地化為了現實。然而,冥頑不化的丹尼爾公司卻與時代背道而馳,自舊世紀起便不斷埋頭於實彈武器的開發研究。按理說從外部攝入新鮮血液,導入最新技術的舉措在公司悠久的歷史中也並不少見,然而無論處於何種局面,丹尼爾公司的經營團隊總是持抗拒態度,堅持不懈地繼續著打擊、實彈類武器的開發。   


丹尼爾公司對於先進科學的抗拒反應——也成為了它被世人揶揄的根源。   



可話又說回來,丹尼爾儀器公司也決非舊世紀的亡靈,作為一家中堅軍需產業它佔據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即使是獨行輕騎兵及武裝外骨骼機兵成為戰場主角的今天,這一點仍未改變。   


人形機動兵器最大的特徵之一,便是可根據不同的作戰任務需要“換裝”不同的武器。不,不光是在實施作戰行動的時候,甚至在戰鬥中也可以更換裝備。   


當然,名為“效率”的唯一絕對神,賦予了人形機動兵器必須連武裝也導入統一規格的義務。這就是專門研究地球外文明技術的EOTI機構所製定的通用接口。如果說人形機動兵器的概念萌芽於對抗地球外文明的手段的話,那學術機構促使它開花結果則可說是水到渠成。最終,地球聯邦軍的獨行輕騎兵和DC的武裝外骨骼機兵均採用了這一規格。   


特斯拉·賴希研究所、毛氏工業、石動重工這些人形機動兵器開發的母體,同時也研發與機體水平對等的武器。每家公司都以通用接口的規格為標準,運用各自擁有的先進技術或EOT開發出高性能的武器。這些武器在打擊力、壓制力方面都達到了非常高的水平,但同時也存在著一些問題。比如成本的節節攀升,以及維護性的低下。   



在這種狀況下,從不涉足人形機動兵器開發,只管一心一意將既有技術的成果與通用接口相結合的,便是丹尼爾儀器公司。丹尼爾公司採取放大步兵武器,或是縮小戰艦巨砲的手段,陸續開發出可靠性極高的武器。   


即便是光束系武器叱吒風雲的戰場,也經常可以看到丹尼爾公司生產的M950機關槍、M13霰彈槍發揮著重要作用。   



在這場因人形機動兵器走上戰爭舞台所引發的軍需產業勢力地圖大洗牌中,丹尼爾公司自舊西曆以來所擁有的版圖寸土未失。   


丹·沃茲就是任職於丹尼爾儀器公司技術統籌總部的技術人員。具體年齡不詳,從外表上看應該是個年僅二十來歲的青年,卻已身居總部次長之職,並將花錢如流水的FDX計劃付諸了現實。   

“作為技術人員我只能算是二流,但在公司內部政治方面我還是頗有自信的。”   

——這是他向莉艾塔及維斯納自我介紹時,一番既說不上謙遜也談不上高傲的自我評價。   


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促成了FDX小隊那些 ​​特殊情況的始作俑者。當然,FDX小隊只是達成計劃的手段,而不是目的。可要說他在這支部隊上所傾注的熱情,莉艾塔總會覺得他是不是將手段與目的搞顛倒了。   

丹在公司拿到了預算之後,在南歐方面軍之下設立了特殊作戰部隊,專門為計劃進行必要的試驗。接著,為了提供部隊活動的一切所需,他又搞了一艘老舊的航空母艦。將這艘航母改裝成特務艦,滿載著為公司自行改造的獨行輕騎兵和武裝外骨骼機兵提供支援的設備,最後還招了這麼一批被當作戰死失去軍籍、或是自敵軍倒戈而來的機師。   


這樣一支實為企業私人武裝集團的部隊,打著直屬於阿維亞諾基地司令卡爾羅少將的名號,才得以名正言順地組建起來。   



可再怎麼樣,如果不能解決客觀上存在的一系列問題,這一切也是無法實現的。儘管困難接踵而來,但丹憑藉著自己的手段和殷實的預算不僅克服了這些困難,甚至做到了在別人看來不可能做到的事。   


然而光是這樣的來龍去脈,也並不能完全解釋發生在莉艾塔等人身邊的不合理現象。雖說莉艾塔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但她也不禁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是出於丹的個人喜好。很快,這個疑惑被證明是正確的。   

“列位死人,你們聽過這樣一個戰場傳說嗎?”

  

滿面堆笑的丹簡單鋪墊一下,便開始娓娓道來。

  

“在戰鬥中,會毫無預兆地傳來鳥叫聲。凡是聽見這聲音的人全都沒有回來,無一例外地死在了戰場上。奪走這些人性命的,乃是在戰場上復活的四個死人——啊,多麼浪漫的傳說啊!”

  

丹看著四個人,期待自己所講述的傳說能令FDX小隊隊員們產生感慨。可是,牆上時鐘的秒針轉了整整三圈,丹的期待卻仍沒有要實現的跡象。   


“……咦,成為戰場傳說流傳世間,你們難道不覺得開心嗎?”   

“這說的是我們!?”   


莉艾塔不由得大聲叫道。可丹所期待的反應是陶醉和感慨,並不是驚愕。   

我可沒有電視綜藝節目那種以驚嚇藝人為樂的愛好啊……丹本人經常強調這一點。   

“是啊……阿哈加爾高原俘虜的DC殘黨士兵全都嚇壞了,連審都審不了。哎呀,真是可憐吶。”

“嗯……換言之,四個死人指的就是死靈和加戴德?”   

“對啊,嚇一跳吧?”   


維斯納所說的死靈,是FDX小隊所使用的獨行輕騎兵,1號機由維斯納駕駛,2號機則由莉艾塔駕駛。同樣地,被稱為加戴德的武裝外骨骼機兵,1號機由奧賽尼擔任機師,2號機連同機體和機師一起在一個月前的作戰行動中損失。隨後,作為補充人員的齊默與3號機一起被調到這裡,阿哈加爾高原空降作戰是他參與的第一次作戰行動。   


“也對,那些降落艙看上去確實有點像棺材,我們又從那裡面站起來,被說成死人也在所難免吧。”

“討厭啦,奧賽尼中尉。人家費盡苦心把降落艙設計成棺材造型,什麼叫有點像。”   


聽到丹的抗議,奧賽尼只得苦笑。一旁的莉艾塔心裡琢磨著。   

(果然是故意的嗎……)   


每次空降戰場時都要將自己封裝在內的艙體被設計成棺材造型,實在說不上是件能讓人愉快的事。但同時投擲的多用途裝置造型為十字架,其中被傾注了什麼樣的想法不言自明。   

(嗯,中尉說得是沒錯。但那個鳥叫聲是……)   

莉艾塔心生疑惑的瞬間,正巧維斯納也開口發問。   

“棺材倒也罷了,剛才說的鳥叫聲……是烏鴉突破音速時產生的音爆嗎?”   


這裡說的烏鴉,是指將FDX小隊的機體運送至戰場上空的高速飛行PT運載工具。憑藉特斯拉驅動器及推進器的加速能夠實現超音速飛行,但突破音速時所產生的音爆之前就 ​​引起了他們的重視。這支部隊的主要任務是以少數精銳展開奇襲攻擊,發出巨大的聲響不就等於是自暴行踪嗎。   


“對對。因為你們被裝在棺材裡,聲音被完全隔絕所以聽不見,那聲音可是非常響的啊。聽起來就像是怪鳥的叫聲。”   


聽到這裡,莉艾塔在心中試著揣摩了一下,那些DC殘黨士兵聽到這不祥的戰場傳說時的精神狀態。   這荒唐無稽的傳說深深地紮根於武裝外骨骼機兵機師及戰車兵們的意識之中,戰鬥中烏鴉又毫無預兆地在頭頂發出怪聲,接著一堆巨大物體便從天而降。   


這時,十字架狀的裝置開始實施電子攻擊,駕駛的機體頓時耳聾眼瞎。混亂之中,只見貌似棺材的降落艙打開了蓋子,死靈和加戴德從中出現……   


莉艾塔想像著自己的座機和肉體,被死靈2號機射出的高速穿甲彈擊穿時的情景。   

“……這確實很瘆人啊。”   


感到一陣陰氣森森,不由得用手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向四下一看,維斯納和奧賽尼也面露厭惡的表情。大概這兩人也在想像自己被殺時的情景吧。齊默則完全看不透他那對小眼睛下所流露的是何種表情。

  

“沒錯吧?哎呀,果然表演效果非常重要呢。辛辛苦苦散佈戰場傳說還是有意義的。”   

“這是你散佈的!?”   
莉艾塔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向悠閒地靠著窗框的丹。   

“那當然嘍。你們降落的戰場,敵方生還率幾乎為零。要是沒有人刻意去散佈,怎麼會流傳成傳說呢。好在我們公司也經常和DC殘黨有生意往來。”   

“你這傢伙……”   

“你的心情我明白,不過這種氣多生無益,而且這個人你就算跟他生氣也沒用。更何況這樣的戰場傳說對我們非常有利也是事實。”   


聽了維斯納的解釋,丹像個孩子一樣喜笑顏開。   


“你能夠理解這其中的意義嗎?不愧是隊長啊!”   

“我當然能理解……說到底,人形機動兵器其本身在設計時也會考慮到對敵人造成威懾的心理效果。無論是地球外智慧生命體,還是DC殘黨,這一點是沒有區別的不是嗎?”   

“的確,能在開始交戰之前讓敵人失去戰鬥的意志,那是再好不過了。”   

“原來散佈傳說的背後還有這層意義,真是厲害啊。”   

齊默和奧賽尼紛紛表示贊同。   

(咦,到頭來持有異議的就只有我嗎?)   


丹總算是露出了滿足的表情俯視窗外。由於FDX小隊的軍官室位置不在船的外壁,因此窗外所看到的並不是阿維亞諾基地的外海,而是停放著死靈及加戴德的格納庫。   


軍官室的高度正好位於四台機體的頭部,低頭望去機體的全身盡收眼底。此時此刻,維護人員正在給新送來的武器和強化部件作最後的點檢,這些物品都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各機周圍。   


諸如M950機關槍、M13霰彈槍,以及矩形發射器、冷金屬匕首、分裂導彈之類,全都是由丹尼爾公司精心製作的武器。另外還有些光看外表很難判斷出有什麼功能的強化部件。  


丹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俯視著下面。   


“我這個人……為了實戰試驗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哦。只有讓你們活下去才能收集到更多的數據,我散佈戰場傳說也是出於這個目的。”   


經過改裝的機體、武器和強化部件——或許對丹來說不祥的戰場傳說也和這些東西一樣,只不過是從自己手中誕生的作品之一。   


(咦,等等……?)   

莉艾塔終於明白,思緒中一直在對接受事實產生抗拒的原因是什麼了。   

“那個~,丹主任啊。”   


丹回頭望向莉艾塔——   

“嗯,什麼事?死人2號小姐。”   

“……你還是叫我葬禮2號吧。”  


 就算是這個自己很不喜歡的代號,都要比被稱呼為死人舒服得多。   

“好吧,葬禮2號……還有什麼疑問嗎?”   

“是的。你剛才說那些降落艙、電子戰裝置、武器供給裝置的造型,是為了給予敵人心理上的影響對吧?”   

“沒錯。和我苦心散佈的戰場傳說一樣,都是為了保護你們啊。”   

“那我們在阿維亞諾基地內必須穿外套又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是戰場失踪人員(MIA),在基地裡必須避開友軍軍官的耳目,這我明白。但這跟對敵人造成心理影響沒什麼關係吧?”   


莉艾塔指了指還披在自己肩頭的外套。這就是剛才讓烏戈準尉和福里亞準尉不寒而栗的全黑裝束。   


“這、這個嘛……東洋的兵法不是說要欺騙敵人先要騙過自己人'嗎……”   


話說到一半,丹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這次他的視線並沒望向下方的死靈,而是透過眼鏡在虛空中游走。莉艾塔頓時由剛才的推測轉為確信。   


“這果然是你的個人喜好~~!”   


阿哈加爾高原空降作戰的一周後——   


特務艦柯沃尼德號再次通過大西洋南下至非洲大陸西岸。八小時前,FDX小隊接到最新指令從阿維亞諾基地起錨。   

艦內格納庫中正在將死靈和加戴德封裝入降落艙。FDX小隊的作戰行動中,空降高度比普通的空降作戰更高。因此降落艙必須進行嚴格密封,機體與艙體之間還要填充衝擊吸收凝膠。也就是說,一旦進入了棺材,就必須等到降落完成才能從裡面出來。   



莉艾塔坐在自機的駕駛艙中,深深地嘆了口氣。艦母艦內設備的轟鳴聲不絕於耳,但由於凝膠的吸收效果,棺材內卻是一片寂靜。   


(……不管體驗多少次,還是接受不了被關在這裡面的感覺啊……)   


感覺本沒有黑暗恐懼症和幽閉恐懼症的自己,都快要憋出這些症狀了。就算真的死了,也絕對不要土葬——莉艾塔在心中認真地考慮著。   


(啊,就不能再快一點抵達現場嗎。在戰場中心被解放出來的感覺,可比一直被關在這裡好多了。)   ——想到這裡,一個新的念頭在莉艾塔腦海中閃過。   


(……莫非,讓我們產生這樣的想法也在計劃之中!?)   


“烏鴉,出發前120秒。管制控制權,接受。”   


駕駛艙內響起通訊聲音,這是烏鴉的“飛行員”拉爾卡。聽上去像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但事實上這聲音是電子合成的。   


“莉艾塔少尉,倒數從30開始可以嗎?”   


拉爾卡是負責操縱烏鴉的小型機器人,聲音則由AI發出。不過聲音對心理的影響確實非常大,AI的聲音讓莉艾塔想起了自己年幼的弟弟,因此回答的口吻也變得彷彿在和弟弟說話一般柔和。   


“嗯,拜託了。”   


全長近百米的烏鴉停在柯沃尼德號裝有專用彈射器的飛行甲板上。對原本就以此為目的進行改裝的特務艦來說,這算不上什麼特殊情況。   


搭載於巨大飛行PT運載機後部的特斯拉驅動器發出低吟,令烏鴉掙脫了慣性質量及重力這兩根韁繩。聽到拉爾卡從30開始讀秒的同時,莉艾塔閉上雙眼。   


接著,柯沃尼德號甲板上的線性彈射器啟動,烏鴉的巨體被射入大西洋上空的雲層。   


今天,怪鳥再度展翅飛向戰場的天空。只為讓死人在悲哀的祭品頭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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